【枝特】人在洗澡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
都怪那双拖鞋。
如果不是那双拖鞋，自己就不会在浴室摔倒，如果自己没摔倒，银枝就不会在听到自己的痛呼之后闯进浴室，然后在此后的每一个洗澡的日子都要和自己一起泡在浴缸里。
泡在浴缸里……并且抱着自己。
身后人炽热的皮肤贴着自己的后背，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，十指相扣着。
维利特一开始还不忍心，或者说因为害羞而不敢靠在银枝身上，毕竟就算自己再怎么体格小，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，靠在银枝身上总归会增加他的负担……好吧，他主要是讨厌两个人湿哒哒地贴在一起。
但现在，他已经能心安理得地把他当做人肉靠垫了。不仅仅是脱敏了，更重要的是他如果不靠着银枝，银枝就会以他的方式“强迫”自己靠在他身上——他不想在洗澡的时候再看到他那张谁见了都会可怜到心痛的脸了，良心会不安的......
话虽如此，他还是觉着银枝只是借保护自己的借口来多和自己呆一会儿而已。毕竟想要保护他大可以在门外守着，而不是这样紧紧抓住自己的手，时不时还很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身体，搞得气氛这么暧昧。呃，他就是故意的！
这家伙，是不是比刚见时冒犯多了？
维利特盯着水面下自己无处安放的腿，心里既烦躁又无奈。只能用没被握住的手去掰银枝的手指，好把自己的另一手给解放出来。
然后他就听到了银枝动人的声音：“弄疼你了？”
“没。”维利特没好气地回答，“太热了而已。”
银枝满怀歉意地亲吻维利特湿哒哒的头发，说道：“抱歉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然后又说道：“你的头发有种好闻的味道，让我想到幽静的森林。”
“……我们明明用的都是一样的洗发水。倒是你，身上都是玫瑰香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。”
银枝轻声一笑：“大概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特殊的味道吧。”
“我能有什么特殊的，也就是个公司小职员，照你这么说，难道宇宙那么多人的味道都不一样？”
“你对我是特殊的哦。我能看到你纯洁美丽的心灵，朴实但又有力的梦想，我很喜欢与你待在一起，假使没有你，我的伤口又由谁来安抚，心灵又与谁去共享？我虽然还未踏及宇宙各处，但我相信每个人都是特殊的……无论是对于他们自己，还是爱他们的人来说。
“你就是那个我爱的人。”
“所以我就是受不了你这一点啊……”维利特有些无奈地扭头去看银枝，把他同样打湿的头发拿在手里捻散，“随时随地都在告白，也不害臊。
“不过也是，你一向是有话直说的。
“但是——”维利特话锋一转，“你就非得和我一起泡澡吗？上次只是意外，我一个大人，还真能把自己摔死不成？”他一说到这就有点来气，掐着银枝的脸来回晃了晃：“大不了我会叫你的啊。”
银枝被他掐的有点疼，但还是努力地去维持优美的表情：“虽然有些难以启齿，但我确实有点私心......”维利特松手了，银枝继续说：“其实是因为我沉迷于你洗澡时放松的样子才想和你待在一起的。”
“我和平时不一样嘛！”
“不一样，你额前的头发会捋到后面，很帅气。”
“就这？”
“不。”银枝义正言辞地说，“还有你的身体。”
维利特看着他眼神坚定，差点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严肃的事情呢，但以防万一，他还是先把银枝的嘴巴给捂住，以防他再说出什么荒唐的话。
“不管怎么说，这是最后一次。下次就要分开洗了。”
说完他便想赶紧走，省的再看到银枝受伤的表情后自己又犹豫，可刚要站起来就又一滑，幸好他扶住了浴缸的边缘，才没摔在银枝身上。他红着脸有些狼狈的起身，没敢去看银枝，匆匆忙忙裹上浴巾就要往外走，却还是听到银枝以一种伤心的语气说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人在洗澡的时候很敏感的！你在的话气氛会变得很煽动人......”维利特还是忍不住和银枝解释道。
浴室里的雾气渐渐多了，维利特有些口渴，银枝没回应他，他索性也就扭头走了出去。
外面比浴室冷了许多，维利特感觉自己的皮肤总算是能够呼吸了。他深深地吸了口气，又吐了出去，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，发烫的脸和刚刚一直怦怦跳的心脏也终于平静了下来。
他回到自己的卧室，换上睡衣，有了些困意，就这么躺了下来。
可偏偏躺下反而没什么睡意了，辗转反侧，终究还是睁开眼睛放弃了挣扎。维利特叹了口气。飞船窗外是点点的星光，角落的小夜灯也亮着，他性格冷漠，至少曾经如此，现在却在这思考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，即使从理性上看他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合理诉求。
果然一谈恋爱脑子就变傻。他暗骂了一声，却听见银枝敲门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“我是来向你道歉的。”
“这又不是什么大事......”维利特起身去把门打开，“......你这张纸是什么？”
“道歉信。”
“这么长？”
“我认为这远不能表达我的歉意。”
“合着你刚刚没搭我话是在措辞啊。”
维利特接过道歉信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，他觉着头都有点大。上一次看这么多字还是在公司整理文件的时候。
“我没生气。就是有点......害羞。你的信我会看的。已经这么晚了，你也去睡吧。”
“你没生气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
银枝突然把维利特抱在怀里，微微的玫瑰香又钻到了维利特的鼻子里。他想把银枝推开，可抗拒的姿势最终变成了回抱。
然后银枝问道：
“那我能和你睡吗？”
“不是你怎么这么粘人啊！”维利特笑骂道。
“......隔一段时间只能来一次，不然咱俩都休息不好。”
其实银枝本来只想着今天晚上和维利特在一起睡觉的。但他觉得还是不说为妙。
直到银枝躺在自己的床上，维利特才清晰地认识到两人体格大小的差距。他属实觉着两个人睡挤在这里多少有点憋屈，遂转移阵地到银枝的房间。
但说实话，并没好多少，玫瑰味太浓，床的装饰太华丽——最主要是他心里有鬼。
也不知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，想得突然多了起来，胸口有股无处宣泄的冲动，他被折腾的浑身难受，因为不想打扰银枝，所以也不敢怎么翻身，更是憋的要死。
“还不睡吗？”银枝看着黑暗中还未闭上眼睛的维利特问道。
“......有点舍不得，想再看看你。”这话莫名其妙，但他真是这么想的。
“是吗？那就再看看吧。”
“嗯。你先睡吧。”
等到银枝呼吸平缓，维利特才靠近些仔细观察起来。
脸没变，性格也没变，说到底，他们在宇宙中航行的时间并不长，又能有什么变的。可维利特此时此刻却感觉银枝变得比之前更可敬了些，可爱了些。原本会被他唾弃肉麻的句子一个个蹦了出来，就这么围着他的脑袋绕啊绕，绕的他发昏，绕得他自己都想笑——这可太荒谬了。
他此时此刻想向银枝告白，诉说他心中所想的这一切，就像银枝平日里那样，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，悬崖勒马，心差点都没跳出去，最后憋出来个不清不楚的：
“……喜欢……”
首尾两个字都被吞掉了。
他就知道，明天起来铁定会后悔今天晚上头脑一热干了这种——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“好啊你！装睡是吧。”
“抱歉。”
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银枝装睡，是为了能让维利特更自在些，但当他感觉维利特的手在告白时无意识地颤抖时，他便下意识地给出回应。他没有办法置之不理。
他的情感其实远比喜欢更加炽热更加沉重，是带着觉悟和信念的，他已向纯美女神宣誓会与维利特结为终生伴侣，只要维利特愿意，自己永远也不会背离他。他当然明白维利特的真心，这从他平时的行为上来看也一目了然，即便如此，当他真正说出来的时候，他的心仍为这一简单但又重要的事情而感到欢呼雀跃。
他握住维利特的手——他的手还在颤抖，有些发冷。
银枝看不清维利特的表情，只能感觉到维利特靠的近了些。
“我事先说好，今天我脑子有点不清醒，所以——”
他亲吻了银枝的额头。
“我爱你。”他说。
